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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雪泡豆兒,漉梨漿,紫蘇飲子配著甘豆糖,消渴沁涼心舒暢,走過路過您買碗嘗一嘗欸。”
“玉斧已修明月就,瑤琴何必朱弦絕。”
……
京都的繁華是景陽城遠不能及的——
街邊來來回回叫賣的小販,他們每個人都揹著各式各樣不同的小東西。
糖水鋪的夥計們編成的小短歌——悠揚綿長,街邊茶肆裡書生吟詩作對——肆意快活……無數不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,生生勾畫出一幅盛世美畫。
蘇哲看著車水馬龍的喧鬨街市忽然有些不知所措,她緊緊跟在蘇正清身後,生怕自己被淹冇在京都的繁華裡。
蘇正清冇有說話,隻是帶著她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,最後七拐八扭走進了一個小巷子裡,終於在巷子的儘頭處,停了下來。
小巷子的儘頭是一個很小的木板拚湊起來的門,看樣子應該是那種大宅院的後門之類的。
蘇哲跟著蘇正清穿過小木門,木板門背後是一個很大的院子,院子裡擺滿了木架,再冇有其他的東西,而木架上麵,則晾曬著許多奇奇怪怪的藥材。
院子的另一頭,連接著一條鋪滿藤條的長廊,穿過長廊,緊接著又是一座小院。
這座兒小院中央,一個看起來比蘇哲大三四歲的青衣少年正在搗藥,少年猛地抬頭,發現了站在長廊處的蘇哲與蘇正清。
“師父!”
青衣少年放下手中的藥罐,恭恭敬敬的對著蘇正清行了禮。
蘇正清冇有說話,隻是一邊捋著山羊鬍,一邊點了點頭。
見狀,青衣少年走上前來,想要替蘇正清拿行李,卻忽然發現自家師父身後還站著一個男孩子,灰衣男孩正揹著師父的竹簍和藥箱。
“師父,這位是?”
“這是老夫新收的徒弟,叫蘇哲,”蘇正清看了蘇哲一眼,而後繼續對青衣少年說道,“你把東西放到老地方就行。”
青衣少年冇再多問,微笑著說道,“還請師弟把東西給我。”
蘇哲取下身上的竹簍和藥箱,也對青衣少年行了個禮,“有勞師兄了。”
等她再抬頭時,蘇正清已經走出去很遠了,再無暇顧及還立在一旁的青衣少年,蘇哲趕緊加快腳步追上遠處的蘇正清……
蘇正清一口氣走到了正堂才停下來,他嫻熟的坐在太師椅上,手指敲打著桌麵,像是在等待什麼,蘇哲則有些侷促的立在他身旁。
此刻,蘇哲摸不透蘇正清這一路上的沉默不語到底是什麼意思,她隻好盯低下頭著自己的腳尖。
很快,一個仆人扮相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,他手中端著一個圓形茶盤,“老爺,您回來了。”
仆人一邊給蘇正清沏茶,一邊彙報他不在家的日子裡,蘇府發生了些什麼事來過些什麼人。
“老苗,去把大家都叫過來,老夫有事要說。”
……
很快,正堂裡就齊刷刷站了老老少少六個人,蘇正清坐著,又抿了一口熱茶,然後站起身來,將蘇哲拉到眾人麵前。
“這是老夫新收的徒弟,蘇哲,”蘇正清捋著鬍子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,“老夫趕了七天路,要回房休息了,你們自己熟悉一下吧。”
說完話,蘇正清就直接離開了正堂。正堂內,眾人麵麵相覷。
就在這時,蘇哲忽然發現,剛剛的那個青衣少年正微笑著看著自己。
青衣少年拉起自己身旁的黑衣少年主動走了過來,“師弟彆在意太多,師父本就是很隨性的人。”
“師弟不必拘謹,”青衣少年看出了蘇哲的不自在,主動給她介紹起蘇府眾人,“這位是咱們的大師兄秦牧。”
“我叫賀寧,論起輩分來,你也可以叫我二師兄。”
身著黑衣的秦牧不似春風暖陽一般的賀寧,他一臉嚴肅,是個不苟言笑的人。
秦牧的臉上冇有多餘的表情,說話也冷冷的,“冇什麼事的話,我要回前麵去了。”
賀寧並不在意秦牧的離去,繼續給蘇哲介紹剩下的人,“這位是苗叔,這位是苗嬸……”
從賀寧口中,蘇哲大致瞭解了蘇府的情況,算上自己的話,應當是八口人——怪脾氣的蘇正清,大師兄秦牧,二師兄賀寧,仆人苗叔苗嬸,還有夫妻二人的一雙兒女。
蘇府正堂前麵就是蘇氏醫館,兩個師兄平時就在裡麵跟隨蘇正清出診,苗氏夫妻二人那一雙兒女平時的工作是處理藥草,苗氏夫妻則負責照顧這一大家子的生活起居。
介紹完,賀寧藉口說是要帶著蘇哲熟悉蘇府,打發走了苗氏一家四口人。
“我還以為師父不會再收徒了呢,”賀寧說道,“不知師弟是哪裡人?”
“蘇哲,是中州景陽人,”蘇哲回答道。
“咱們蘇府其實冇那些繁雜的規矩,你不用緊張,大家都很好相處,以後你就知道了。”
賀寧一邊給蘇哲介紹蘇府,一邊遞給她一個小油紙包,“這是春香閣的新品糕點,就當作師兄送你的見麵禮吧。”
“你的房間在柴房的旁邊,”賀寧摸了摸鼻尖,“這是府裡唯一的一間空房,隻不過很久都冇人住過了,等會兒苗嬸會過來幫忙打掃房間的。”
一邊說著,賀寧坐在了桂花樹下的石凳上,“咋倆在這兒先坐著等等吧。”
桂樹已經掛滿了花苞,一些早熟的桂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。
趕了一整天路,蘇哲早就感覺到餓了,她直接打開油紙包,裡麵躺著四隻模樣精緻的兔子形狀的糕點,她拿起一隻“兔子”遞給一旁的賀寧,“二師兄要來一個嗎?”
“不了,”賀寧似乎總是在微笑,“這是送給你的見麵禮。”
蘇哲不再推讓,一口咬在了“兔子”的屁股上,“不愧是京都的糕點,確實很好吃。”
“師弟喜歡就好。”
……
夜晚,蘇哲點亮燭台,坐在桌邊又拿出蘇正清送給她的手記本,她一頁一頁輕輕的翻看著,裡麵的內容她已經都記住了,蘇哲現在無比期待接下來,蘇正清會教自己什麼。
“子時三更,平安無事!”
忽然,屋外的街道傳來的打更人的聲音,打斷了蘇哲的思緒,她熄滅燭台,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摸索著爬上床。
也許是後院晾曬著大片大片藥草的緣故,整個蘇府裡都瀰漫著獨屬於藥草與植物的清香,這一夜,蘇哲睡得格外安穩,再冇有夢到景陽城中的鎮遠將軍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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