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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著總督主裴渡在朝堂上的一句話：公主是時候該嫁人了。
皇帝便下了聖旨，賜婚他的皇姐玉華長公主與吏部侍郎顧潯一月內完婚。
可誰人不知，現在朝堂是閹人裴渡的一言堂，聖旨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。
曾經殊榮萬千的玉華長公主沈嬌，不得不委身嫁於一五品小官，這究竟是聖恩還是折辱就無從而知。
……
明明是嚴寒冬日，大地裹銀，長公主府卻掛上了喜慶的大紅燈籠。
丫鬟春桃一邊給玉華長公主沈嬌梳著發，一邊忍不住掉下眼淚。
“公主你這哪裡是下嫁，這分明是糟踐人！”
沈嬌端坐在銅鏡前，她身著一襲織金雲紋大紅喜服，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，而那美豔的小臉隻是略施粉黛便美得讓人忘記呼吸。
她伸出素手緩緩拿起螺子黛，看著銅鏡中絕美卻冇有絲毫生氣的人，麻木的細細描畫著黛眉。
良久過去，沈嬌終於開了口：“他讓我嫁，我便嫁。”
她口中的他不是旁人，正是如今權侵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宦官裴渡。
“可是公主……”
春桃還想再說什麼，卻被沈嬌出聲製止。
“彆說了！”
她蹙著眉，落下眼睫，讓人捉摸不透眸中情愫。
她想嫁或不想嫁又能怎樣，自父皇母後五年前意外去世，她的命運便不再掌握在她手中。
年僅三歲的幼弟被迫登基，若不是裴渡穩住朝堂，僅憑他們姐弟怎麼可能撐到今日？
隨著門外的聲音越來越近，越來越響亮，喜娘著急忙慌的跑進來，忙不迭的催促著。
“公主時辰到了！快、快蓋上蓋頭！”
點綴著南珠的大紅蓋頭落下，沈嬌的視線被紅色填滿，蓋頭之下，她低垂著眼睫抿緊紅唇，任由喜婆和春桃攙扶著她往門外走去。
此情此景，難免讓她想起三年前，當時她囂張的對父皇道：我纔不要嫁人，我要一直留在父皇母後身邊！
先帝隻是寵溺的笑著：若遇良人先成家。
“公主小心，前麵有門檻。”
此時，春桃小聲的提醒，沈嬌卻繃直背脊，在公主府的門檻前頓了一下，腦海中還迴響著先帝的那句話。
對方應是良配，無父無母不用受婆家之擾，頗富才華仕途無量，隻是……
甘心嗎？
罷了。
沈嬌一直絞緊袖口的手指倏然鬆開，她最終還是抬腳跨過了門檻。
從此她便要是顧夫人了，以此換皇弟安康也是極好。
見公主人出來，敲鑼打鼓的喜慶聲更甚了幾分，雖是下嫁但畢竟是皇親國戚，氣派當然是要給足的。
沈嬌又被攙扶往前走了幾步，就瞥見一雙繡有黃金暗紋的黑靴靜默的立在不遠處。
她隱隱有不安，還未有所反應，就聽一旁的喜婆諂媚的笑著。
“公主就送到這裡，接下來就交給裴大人您了。”
隨後便是極其清越的一聲“嗯”。
裴大人？裴渡！
沈嬌的心立馬咯噔一跳，她下意識想要往後退去。
裴渡他來這裡做什麼？是來看她笑話的嗎？
喜婆離開後，她下意識把身子往後傾去，但還是被一隻白皙且強有力的手握住手腕，即使隔著衣衫，那手心傳來的冰冷還是讓她不由得一顫。
沈嬌心亂如麻，但還是壓低聲音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開口：
“裴大人您這是做什麼？”
對方良久冇迴應，隻是握著她的那隻手愈發收緊，那手骨節分明，修長且乾淨，但因用了力露出淺淺的筋骨來。
裴渡似是笑著說，但聲音卻是出奇的冷，“由皇上身體不適，今由臣送公主上喜轎。”
按照規矩，新娘上轎應由兄弟抱上轎，而她的弟弟乃當今聖上且年歲較小，自然不適合做這件事，隻是她冇想到裴渡竟會親自來。
沈嬌的好字剛到口間，還未說出，忽然整個人便騰空而起。
她低低驚呼了聲，下意識抓緊裴渡的衣袖，一股清冽的木質香趁機襲來，將她緊緊裹挾，同時她還嗅到了絲淡淡血腥氣。
正是因此，她也恰巧睨到裴渡身上竟也穿了一身紅，雖不是明豔大紅，但一身暗紅的衣裳與平時隻穿玄衣的他格格不入。
對於裴渡和沈嬌之間奇怪的氛圍，其他人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，畢竟長公主和裴大人之間的恩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。
裴渡抱著沈嬌緩緩走向喜轎，在他手鬆開之際，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。
“還祝公主，良緣永結。”
沈嬌咬緊了下唇，她冇有迴應這句話，而是問了句彆的，還是用隻能兩人聽到的聲音。
“你是在報複我對嗎？”
裴渡似乎冇有想到沈嬌會這麼問，但他還是不假思索的應道：“是。”
沈嬌忽然笑了，這好像是她今日的第一個笑容。
“那好，那恭喜你的目的達到了。”
她知道五年前那件事是她愧對他，隻是冇想到他會如此報複她。
“起轎。”
隨著洪亮的一聲，轎子被緩緩抬起。
銃聲炮仗聲震耳欲聾，大紅燈籠在前開路，引來無數百姓觀望。
喜轎已然離開，而裴渡還怔在原地不為所動，手攥緊，是喜娘提醒了好幾遍他這纔回過神。
……
喜轎搖搖晃晃終於在吉時前到了顧府。
沈嬌一夜未眠，此時更是昏昏欲睡。
“夫人。”
突如其來的一聲讓她猛地驚醒，身子也跟著一顫。
那道溫潤的聲音這次含了幾分笑意，“夫人我扶你下轎。”
下一刻，一隻白皙如玉的手忽伸過來，掌心紅潤，因常年握筆的原因順勢飄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墨香。
見沈嬌遲遲未動，顧潯又輕柔的喚了聲。
“夫人？”
他們的婚書已呈上，如今他喚夫人並不逾矩，難不成公主不喜他這般喚她？
顧潯正考慮如何改口時，一隻潤若羊脂柔軟的小手忽搭在他手上。
“夫君我們走吧。”
沈嬌的嗓音略軟，卻不黏膩，清透乾淨讓人聽上去很舒服。
顧潯笑著攏住沈嬌的手，應道：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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