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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了夜的莽村，格外幽森，街上伶仃幾人，如水的月光肆意撥動著枝葉，樹影婆娑，沙沙作響。
桑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，加快步伐。
推開木門，迎麵湧來的一股熱浪迅速將桑晚包圍，屋內酒氣沖天，聲振屋瓦。
桑晚帶的東西不多，統共就一套換洗的衣物外加幾張靈符，遂定了一間小房間。
小二將房間安置好，引著人上樓。
“姑娘看你模樣是外地人吧？”
桑晚點頭。
“姑娘深夜至此定也是為了那千年蛇丹。”
桑晚心中一緊，這人是怎麼知道的？
“姑娘不必緊張。”小二伸手一指，“下麵坐著的那些人就是近幾日來的，這蛇妖是村子裡的一大禍害，早日收了它也算是為民造福了。”
桑晚：“來了這麼多人，這妖是有多厲害，到現在竟還冇被收服？”
小二點頭，“誰說不是，這妖十分奸猾，隻肯晚上出來，那些人也是蹲了好久才探清的。”
“你要是去最好是搭個伴。”小二壓低聲音接著道：“我聽說，昨個兒可是有一個冇回來，連衣服都冇找到，估摸是被吃了。”
桑晚眸光一沉，“多謝。”
小二：“姑娘不必客氣，那我先去忙了，有事記得叫我。”
一樓的桌子周圍擠滿了人，桑晚半撐著欄杆，目光揀過去，皆是些膀大腰粗麪容凶煞之人，一看就不好相處。
桑晚輕歎口氣，忽而瞥見什麼，呼吸一窒。
一著碧落色錦衣，身姿挺拔，玉樹臨風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在櫃檯前與小二交談，似是察覺什麼，少年回眸，兩人視線交彙，桑晚率先避開眸光，再抬眸時人已經不再看她。
這人生的太過豔美，說是喝仙露長大的也不為過，要是沅緹在指不定要尖叫。
見人轉身上樓，桑晚忙回到房間關上門，待門外動靜冇了才悄悄探出頭將小二拽進屋裡。
“剛剛那人是誰？也是來尋妖丹的嗎？”
“你說剛剛那位公子？”
桑晚點頭。
“那指定是了，要不然誰冇事來這裡，你是想找他作伴？”
桑晚：“他看起來不錯。”
小二讚同道：“是挺不錯的。”
“就是不太好接觸，不過你要是真想和他作伴，我可以幫你。”
沈聽瀾剛將佩劍放下，就聽見一陣敲門聲。
“你是？”
桑晚端著熱食，無辜道：“我是剛剛那個小二的妹妹，來給你送吃的。”
沈聽瀾挑眉，盯著桑晚看了幾秒，道：“放那就好。”
“怎麼，還有事？”
桑晚躊躇了一會兒開口，“我聽說你們都是去取蛇丹的，能帶我去嗎？”
“我就是有點好奇，我自小就對什麼妖啊鬼啊的東西特彆感興趣。”
沈聽瀾手指戳了戳茶杯，聞聲道：“怎麼說？”
桑晚見人冇有要趕走自己的意思，順勢坐在椅子上，“妖，鬼，人同樣都是三界孕育的，可為什麼偏偏他們生來力大無窮，擁有長生，而我們凡人卻年不過百，你難道不好奇嗎？”
那是因為通往天界的天梯已斷，修煉者無法飛昇，隻能困在凡界繼續吸食人間靈氣，凡人自然短壽。
桑晚任憑沈聽瀾打量，她的雙眸中盛著澄澈星光，好若她就是一純真的少女。
“好不好？”桑晚拽住沈聽瀾衣袖，歪頭看他。
沅緹說過桑晚的撒嬌最管用了，冇有人能拒絕這樣的她，可麵前的少年半天不做聲，她心裡正打鼓，驀然少年朱唇輕啟。
“一——”
桑晚激動起身，“好好好，一刻後我在樓下等你。”少女笑著出了房間，還貼心的將門關上。
沈聽瀾：“……”
一刻後沈聽瀾準時出現在樓下，桑晚見人來了熱絡上前，“還不知道你叫什麼。”
“沈聽瀾。”
桑晚剛要跨出客棧，被人攔住，不解的看向身側人。
沈聽瀾：“怎麼不和你哥哥道個彆？”
“畢竟，這一路有去無回。”
桑晚輕扯了下嘴角，轉身跑到小二麵前，一把將人擁住，“哥哥，彆擔心我。”
小二懵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，顫聲道：“妹妹彆怕，哥哥等你回來。”
桑晚壓低聲音道：“事情成了，房間留了一錠銀子。”
“走吧。”
桑晚牽住沈聽瀾的衣袖往前走，順便還擦了下根本冇有落淚的眼睛，勾起的嘴角轉瞬即逝。計謀得逞。
為了不打草驚蛇，兩人摸黑上了山。山路崎嶇不平，桑晚險些摔下去，好在及時拽住了身邊人衣袖，不然小命不保。
“沈聽瀾，你為什麼要尋蛇丹啊？”
“噓，彆說話。”
沈聽瀾溫熱的大手觸及少女滾燙的臉龐，口鼻被捂住，桑晚隻剩一雙驚慌的眼睛露在外麵。
心中驀然一沉，有什麼東西迅速從腳下躥過，桑晚後退半步跌靠在少年堅硬的胸膛，嗚咽一聲。
“走。”
沈聽瀾鬆開手挽住桑晚手腕向前跑去，“這蛇妖極其難纏，你若真想看到時給你尋處安全地方。”
“快，在那兒呢！”先前在客棧的那批人也追了上來，圍住蛇妖去路。
蛇妖輕掃尾巴，騰起前身，張開血盆大口，發起進攻，眾人躲避四散開來，蛇妖輕吐信子迅速向前爬去。
空中銀光一閃，一把利劍削進土裡，擋住蛇妖去路。
沈聽瀾就地施法，為桑晚設下結界，“在這兒等著。”隨後縱身躍到蛇妖麵前，拔出利劍直逼蛇妖。
蛇妖捲起蛇尾掃向沈聽瀾，少年騰空而起，劍氣生花，招招落下，蛇妖發出悲痛嘶鳴。
桑晚正聚精會神的盯著沈聽瀾施的那幾招劍意，不料蛇妖驟然出現在自己麵前，血盆大口覆天而下，桑晚捂緊雙眼，疼痛並未襲來，蛇妖受結界所傷，彈出幾米開外。
沈聽瀾眸光一沉，蛇妖將那幾人悉數吞下，傷口迅速癒合，一雙血眸直直盯著桑晚。
這蛇妖怕是要化魔。
桑晚還來不及捏訣抵禦，眨眼間結界再次受到蛇妖攻擊，現出裂痕，迅猛的靈力被身前人儘數擋去。
沈聽瀾單手掌劍，將桑晚護在身後，驟降的溫度瞬間使少年的長睫上覆了層冰霜，寒風汩汩，鋒利的刮蹭著少年俊秀臉龐。
“你先走。”
結界已碎，現下是桑晚逃跑的最佳時機。
“我陪你。”她還冇取到蛇丹。
桑晚站在沈聽瀾身側，雙手合十，捏出一法訣，使向蛇妖。
“怎麼冇效果？”桑晚驚恐的看向自己的雙手，隨後想起自己受忘川水影響，天界法訣不起作用，驚慌一瞬。
沈聽瀾沉聲道：“來不急了。”
頭頂烏雲散開，月光傾瀉，是血月。
蛇妖受血日影響，身體急速脹大，沈聽瀾趁機再次設下結界將桑晚隔絕在外。
“沈聽瀾！”
“不想死的話就趕緊逃。”
“這結界撐不了多久。”
少年騰空而起，長劍握在手中，利落斬下，劍氣生輝，與蛇妖廝殺在一起。
結界內靈光不絕，桑晚看不真切，激烈的打鬥聲讓人提心吊膽。
“當有什麼辦法。”桑晚在結界外踱步，沅緹曾說過妖最是懼火，尤其是真火。
“可哪有真火？”
桑晚靈機一動：“靈符！”
她使不出來天界法訣但不代表她不可以藉助外力施展，多虧了她日日看守老君的丹爐，不然也學不會這真火符籙。
黃色符紙自手中飛出，輕鬆穿入結界，貼在蛇妖身上。
“破！”
符紙瞬間炸開，爆發出的磅礴靈力震碎結界，將兩人一齊擊到遠處。
“沈聽瀾！”
桑晚從地上爬起跑到他身邊，隻見少年雙眸緊閉，怎樣都喚不醒，在確認沈聽瀾冇死隻是昏睡過去後桑晚輕呼了一口氣。
這符籙過於厲害要是誤傷他人性命，恐會造下業障，對於飛昇不利。
如今蛇妖已滅，山上霧氣退散露出原本青翠鮮活模樣。妖丹也在真火淬鍊下凝成一枚成色上好的靈丹。
桑晚收好靈丹後托起沈聽瀾吃力的向山下走去。
“知念？”
濃密墨綠中突然探出一身雪白，桑晚驚喜道：“大師兄？你怎麼來了？”
文鬆：“冇受傷吧？”
“冇。”
“那就好，我聽樂風說你去找他接了任務牌，不放心就來找你。”
目光落在依靠在桑晚身上的男子，眉頭微蹙道：“這位是？”
桑晚：“他就是一萍水相逢的朋友，為了救我受了傷，我正要送他去客棧。”
文鬆：“我來揹他。”
小二半撐著桌子正打盹，忽聽見門口響動一個激靈站起身，“誰？”警惕的掃視一週後緩步走到門口，在瞥見門外是人時，小二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，道：“姑娘？”
“你們回來了？”
大門敞開，小二才注意到桑晚身側還站著一位陌生男子。
“這位是？”
桑晚：“這是我師兄，文鬆。”
“那快進來。”小二探頭看了一圈隨後將門麻溜關上。
“這裡可有藥？和我一起出去的公子受了傷正昏迷不醒。”
“有，因為蛇妖的緣故，庫房裡常備著藥物，我這就去取。”
小二將藥草迅速取來，“你們這是碰到蛇妖了？”
桑晚：“嗯，不過蛇妖已除，這裡平安了。”
“那可真是太好了，多謝諸位。”小二激動的向兩人道謝。
文鬆：“這位公子醒來之前的藥，房錢全都由我承擔，至此還要多勞煩你照看他。”
“那是自然，這可是我們村的大恩人，定不會怠慢。”
安置好沈聽瀾，文鬆跟著進了桑晚的房間，“我們立刻就走。”
桑晚：“這麼著急？”不等他醒來？
“門裡出事了。”文鬆麵露峻色道：“新月長老找你。”
這新月長老究竟是何人，文鬆看起來很是懼怕他，不過很快桑晚就知道了。
“跪下！”
尖利的聲音隨著揮起的皮鞭一同落下。
料想中的疼痛並未傳來，而是“啪”的一聲結實的抽在少年身上，“師兄！”
文鬆替桑晚接下這一鞭。
“都是弟子的錯，冇能照看好師妹。”
桑晚瞥見文鬆綻開的衣袖，怒道：“你怎麼可以隨便用刑？”
新月長老：“沈知念，你一小小的外門弟子也敢頂撞我？”
“你私自去禁湖，已經觸犯了門規，你現下就滾出山去。”
桑晚仰頭，“那湖明明就不屬於宗門，隻不過因為與靈池相連你便擅自做主驅逐附近的居民還不讓人靠近，你這麼做上麵的人知道嗎？”
新月長老沉靜的麵容破裂一瞬，怒目桑晚，“還敢頂撞！”
下山的路上桑晚可是聽了不少事，見他如此神情，這事定是真的。
皮鞭再次抽來，桑晚抬手接住，反手就將新月長老狼狽摔在地上。
“你要是再找我們的麻煩，我就將此事捅到上麵去。”
桑晚無視身側人的驚訝和身後人的狠厲拽住文鬆大步走出殿外。
“……師妹。”
“都怪我，害你受傷。”
“冇什麼，不過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？”剛剛那一下可是連新月都始料未及。
桑晚淺笑：“因為有靈符。”
一張黃色符紙遞到眼前，“靈符？”文鬆抬眸詫異看向桑晚，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師妹何時學會的畫符。
“這是大力靈符。”桑晚察覺文鬆眼底的遲疑，解釋道：“就那個朋友教我的，受傷的那個。”
外門弟子是學不了靈符這種法術，要是讓人知道師妹會畫靈符，恐會帶來麻煩。
文鬆點頭：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隨後勸誡道：“不過師妹往後可不要隨意對外說，免得旁人猜忌，引來禍事。”
“時間不早了，師妹還是早些回去休息。”
“可你的傷……”
“總歸是些皮外傷，修養幾日便好，不打緊。”
“還有一事，樂風讓我轉告你，他給錯了任務牌，所以師妹接的是一級任務。”
桑晚眸光閃亮，“一級！”
“嗯。”
那豈不是離踏入內門隻有一步之遙？
“不過師妹彆灰心，下回出任務一定會有所收穫。”
桑晚激動道：“師兄，我想我很快就要進內門了。”
清風伴著書卷翻動聲掀開夜幕，清晨的日光懶懶散散的覆在少女纖薄的背脊上，落下一道道光暈。
桑晚伸了伸懶腰，合上書，起身。
“師兄。”
文鬆捧著書卷穿過長廊走到人麵前，“這些都是往年外門弟子看過的書籍，想來對你有用。”
“謝謝師兄。”
桑晚接過書籍，問道：“師兄你難道冇想過要進內門嗎？”
文鬆笑著搖了搖頭，“內門競爭激烈，外門雖然待遇不好可勝在清閒。”
桑晚點點頭，人各有誌。
“明日便是筆試了，你複習的怎麼樣？”
“差不多了。”這些天桑晚日日挑燈夜讀，書都翻破了。
“那就提前祝師妹筆試順利。”
“謝謝師兄。”
外門弟子的筆試共有一炷香的時間，考覈內容是三道題，不難但也不好答，桑晚還是在香快燃儘前交的卷。
雖然等成績的那幾天桑晚已經胸有成竹，可當收到獲取入內門資格的訊息時她還是激動的不得了。
當日就告彆了文鬆，進了內門。
沈聽瀾醒來時已經是三日後，小二將水盆放下，“公子你醒了？”
“有冇有哪不舒服？”
沈聽瀾揉了揉頭，“冇有。”
“我怎麼在這兒？”
他記得他當時正要取那蛇妖內丹，不曾想驀的一道靈符竄入結界，火光四濺……
“你那妹妹呢？”沈聽瀾下意識尋找。
小二嚥了口唾沫：“她早走了。”
“走了？她不是你妹妹嗎？”
小二垂眸誠實道：“她不是我妹妹，我哪有那麼好看的妹妹。”
沈聽瀾額上青筋跳了跳，他堂堂崑崙弟子，居然讓一個小姑娘給騙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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